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刘伟:新的历史起点上全面深化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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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刘伟近日在接受《经济参考报》采访时表示,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即将进入“十三五”时期。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可能会面临这一时期国民经济传统核心竞争力逐渐丧失,宏观经济失衡的主要威胁转化为需求不足的局面,这对全面深化改革提出了新的历史要求。在新的历史起点上,要全面深化改革,进一步明确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目标,全方位部署改革任务,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方向,完善市场竞争秩序。同时,要明确哪一个是企业产权制度和价格制度改革的第一步。
经济发展的重心已经从规模转向结构
刘炜说,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要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全面深化改革。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新的历史起点”。
一是社会经济发展达到新水平。从经济规模来看,过去3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近10%,与改革初期相比,国内生产总值(按不变价格计算)增长了24倍以上;自2010年以来,用汇率法计算的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超过日本,位居世界第二;世界人口比例从改革之初的1.8%上升到11%以上;从人均水平来看,中国的人均gdp在过去30年里每年增长近9%,比改革初期(按不变价格计算)高出17倍以上。1978年,中国是一个典型的低收入贫穷国家。1998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当代中低收入国家的水平,2010年达到当代中高收入国家的水平(根据世界银行的分类标准);从经济结构(质量)的演变来看,新型工业化、农业现代化、城市化和信息化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与当代标准工业化国家相比,中国从1978年工业化初期开始进入工业化中后期,已经达到近70%,离基本实现工业化目标不远;农业现代化水平从低收入贫困国家上升到当代中上收入国家,农业劳动力就业比例从1978年的70.5%(当代低收入国家平均为72%)下降到36%(当代中上收入国家平均为30%);城市化水平从1978年的不到20%上升到目前的52.6%(根据国际标准和户口登记,为35%)。虽然存在一系列深刻的矛盾,但就速度而言,已经进入城市化加速期(30-70%);与此同时,随着工业化、农业现代化和城市化的发展,信息化特别是以现代信息技术为基础的现代服务业取得了显著的增长。
第二,社会经济发展条件发生了新变化。一方面,在经济增长的新阶段,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的约束发生了深刻的演变,形成了一系列新的矛盾,自然经济增长率也从年均10%左右逐渐下降到7%左右(甚至更低);另一方面,就社会经济发展而言,供应和需求都发生了根本变化。就供给而言,过去生产要素低成本的优势被绝对或相对削弱,传统的国民经济核心竞争力逐渐丧失,包括劳动力价格上涨、刘易斯拐点逼近、人口红利弱化、土地价格上涨、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中土地资源日益稀缺、生态和环境成本不断增加,这些成本通过政府管制和市场机制越来越充分地包含在企业成本和国民经济成本中。这使得传统的以增加要素投入促进经济规模扩张的增长模式严重不适应,必须从以要素投入为主转变为以提高要素效率和全要素效率促进经济增长。否则,很难实现短期的平衡经济增长和长期的可持续发展。
就需求而言,过去经济短缺的局面已从根本上得到扭转,市场机制的作用得到加强。国民经济失衡的正常状态不再是需求扩张,宏观经济失衡的主要威胁已经转变为需求不足,首先是内需疲软。由于缺乏独立的R&D和创新,投资需求不会找到新的投资机会,导致需求疲软。虽然与前一时期相比,新阶段国民收入水平显著提高,储蓄规模扩大,但按照市场效率标准,储蓄很难转化为投资。如果在原有技术和产品结构的基础上扩大投资,就会形成严重的重复,导致产能过剩的“泡沫”。由于国民收入分配的扭曲,消费需求会导致微观层面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从而降低社会消费倾向。在宏观层面上,政府、企业和居民之间的收入增长速度和比例不平衡,居民收入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持续下降,导致消费增长与国民经济增长的不平衡。因此,政府的宏观调控需要从应对短缺经济向应对过剩经济转变,企业的微观运作也需要从适应需求扩张向适应需求疲软转变。
刘伟认为,这种供求关系的变化要求经济发展的重心从规模扩张转向结构调整。只有在技术创新的基础上努力改变国民经济的要素投入和产出结构,在制度创新的基础上调整国民经济的投资和消费结构,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努力调整国民收入分配结构,在自主创新的基础上提升产业结构,在促进社会发展的过程中缩小城乡二元结构的差距,才能真正实现总量增长的相对平衡和发展的可持续性。
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方向
新的历史起点必然对全面深化改革提出新的历史要求。在刘炜看来,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全面深化改革包括八个方面。
一是要进一步明确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目标。也就是说,“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经济改革的目标只是总体目标的一个子目标,经济体制和制度只是国家治理体系的一部分。国家治理体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和其他体制机制。国家治理体系的现代化是在权力、责任和利益机制方面统一和协调各个领域并相互协调。
国家治理能力是指治理体系的使用水平。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现代化目标的实现要求经济改革必须成为全面深化改革总体目标的有机组成部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领域的改革必须全面、系统、协调推进,才能取得成效。与此同时,就改革绩效的评判和检验标准而言,生产领域的效率和人民物质生活的改善也在逐步丰富。在强调效率目标的同时,更加注重分配领域的公平,更加注重让广大人民群众真正公平、充分分享改革带来的发展利益。人们在不断提高物质生活水平的同时,更加注重追求更高层次、更高尚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因此,改革所追求的总体目标必将更大。
第二,要全方位部署改革任务。也就是说,它概括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党的建设等领域的改革重点。,并强调在各个领域的改革中,我们必须“着眼于经济体制改革,充分发挥经济体制改革的主导作用”,因为目前,作为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主要的社会矛盾没有改变,发展是硬道理,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历史要求也没有改变。经济改革应该以全面改革为基础。
第三,以经济改革为重点和先导,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方向。刘伟认为,要坚持这个方向,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紧紧围绕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来深化改革,同时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也就是说,在微观层面(资源配置本质上是一个微观命题),要努力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市场规则的根源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实行公平第一的原则,所有市场主体都有平等的机会,不应该有制度上的歧视和特权;另一方面,效率是市场竞争的目标和归宿。
从宏观上看,在充分尊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前提下,政府可以发挥更好、更有效的作用,特别是在克服市场失灵和局限性方面。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的作用越充分,市场失灵和限制就越明显,政府对市场失灵的监管就越有效和科学。因此,政府职能的转变和相应的制度改革对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更为关键。
第四,市场应该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改革的真正困难已经从扩大空的市场作用逐渐转变为提高市场竞争的公平性和市场有效性。虽然传统的规划机制和行政力量对资源配置的直接干预仍需不断克服,但更重要的是改善市场竞争秩序。改革的真正困难已经从扩大市场作用的规模逐渐转向提高市场质量。因此,改善市场秩序更为迫切,包括市场竞争的内部秩序和外部秩序。
内部秩序主要包括竞争的主秩序,即企业产权制度,它回答了谁能进入市场,谁在竞争?竞争性交易秩序,即价格决定系统,回答了如何决定交易条件和如何实现交易。这两种制度安排构成了所谓的内部市场竞争机制。外部秩序主要包括:市场经济的法律秩序,即市场竞争内部机制的法律确认;市场经济的道德秩序是弘扬市场竞争内部秩序的精神。显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难点已经从扩大市场规模转向改善市场秩序,这就要求改革本身必须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体系等诸多方面得到系统推进刘伟说道。
首先是产权改革还是价格改革
第五,市场竞争内在机制中的主体秩序(企业产权制度)和交易秩序(价格决策制度)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需要从不同阶段推进的改革逻辑转变为统一共同推进。
在刘伟看来,这是改革过程中一个长期有争议的命题,首先是企业产权制度和价格制度的改革。在实践中,它们大多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侧重点。1992年前(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时),改革的重点是分配和流通,很少涉及企业产权。虽然国有企业改革是通过简化管理和分权、放松利润和承包制度进行的,但都是分配关系的调整(国有企业承包与农村家庭承包的根本区别在于企业承包是为了支付利润和税收,而农村家庭承包是为了土地使用权,一是分配关系的调整,二是财产关系的变化),因此,价格改革和调整在城市经济改革的早期阶段更为活跃。
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明确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其目标取向,随后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特别是1997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后,中国企业改革的重点真正从外部价格秩序改革转向企业产权改革,至今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一方面,在整个社会的所有制结构中,它已经从国有制的绝对优势演变为混合所有制结构。根据普查数据,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收资本中,国有资本占19.6%,集体资本占2.1%,法人资本占30.5%,私人资本占23.9%,外资占23.9%;另一方面,企业自身的产权也逐渐多元化。规模以上国有控股企业中,国有资本占50.6%,集体资本占0.4%,法人资本占42.3%,私人资本占2.7%,外资占4%;在民营工业企业的实收资本中,真正的个人资本仅占67%,其余为法人资本或集体和国家资本;外资企业中,实际外资占76%,其余为法人资本或集体、国家和个人资本。
“也就是说,现阶段,我国混合所有制结构和多元化企业产权主体取得了显著进步,而我国市场主体秩序深化改革面临的主要矛盾在于三个方面。一方面是国有企业的产业组织,包括国有企业的分配结构和反垄断,即国有企业与市场的关系;另一方面,是国有企业的治理结构,包括政企分开和权利、责任、利益的制衡,即国有企业与政府的关系和内部权力的制衡;此外,更重要的是提高不同经济性质的企业在市场上竞争的公平性。”刘炜说:“因此,交易秩序的改革,即培育和完善公平竞争的价格决定机制,将与主体秩序的改革形成一个统一的、相互依存的整体。没有真正受市场规则约束的企业,就没有公平竞争的价格。交易主体(产权)决定交易条件(价格),但没有公平竞争的交易秩序,任何市场主体都不可能进行完全公平的竞争。”
第六,在市场体系的培育上,要注重商品市场体系的建设,包括投资产品和消费品的市场化,逐步向要素市场化转变。经过35年的改革,中国的商品市场化已经基本实现。无论是投资产品还是消费品,它已经从政府定价的90%以上转变为市场定价的90%以上。尽管存在不公平竞争,但交易和定价方式已经从计划机制转变为市场机制。真正构成市场深化瓶颈的是要素的市场化,包括劳动力、土地、资本、专利等要素。事实上,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关键在于要素的市场化。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和公平性,关键在于要素的市场化。没有劳动力、土地、资本、专利等要素市场化的深化和完善,一系列深层次的资源配置矛盾和社会经济发展障碍难以解决。
第七,在二元经济状态下,不同时期城乡改革的推进模式应逐步向城乡一体化转变,城乡之间应形成统一的、相互联系的改革发展整体。刘炜说,在现阶段,不可能孤立地进行城乡改革。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带来了城乡二元经济状态的深刻变化。尽管二元经济状态依然明显,特别是城乡二元体制的差异依然显著,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已经进入了一个必须从根本上克服二元经济状态的关键历史时期。此外,从根本上克服这种双重经济状态需要重大的制度创新。一方面,就经济改革而言,必须依靠市场化的因素,包括完善农村劳动力市场化,确认农村土地权利和市场流动性,建立统一的城乡建设用地市场,培育和完善金融市场体系,特别是培育农村金融市场,加快资本市场化。另一方面,就整体改革而言,必须把城乡经济体制改革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统一起来,因为二元经济的根本克服是一场涉及社会各方面的根本性历史剧变。
第八,在推进改革的道路上,要从以“摸着石头过河”为主要探索方式转变为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的方式。也就是说,从总体目标、总体方向、基本改革任务和命题来看,从改革的历史逻辑和过程来看,顶层统一设计提出了统一的命题,但在具体实践中,却采用了“摸着石头过河”的方式进行逐一探索。一方面,全面深化改革的系统性和多面性协调性以及矛盾的深刻复杂性,要求顶层设计必须与改革道路上的摸着石头过河相统一;另一方面,经过35年的改革实践,我们积累的经验和面临的新困难使我们有信心,需要把两者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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