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颖一：法制对市场是唯一有效的制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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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网站消息“2014绿色公司年会”在广西南宁召开。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教授钱颖一在年会上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以下是书面记录:

钱颖一:

我说的是“法制的决定性作用”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这句话，是对中国35年来经济改革的争论、探索和实践的总结、提炼和升华，也为人们对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更高期待提供了基础、平台和跳板。这也是百年来全人类探索经济运行机制最终达成共识。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不仅中国，而且全世界，不仅三分之一人口的国家实行了计划经济，甚至在其他没有实行计划经济的国家，包括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他们都或多或少地走上了政府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或政府在经济发展中起主导作用的模式。这是因为一百年前，人们从市场缺陷和问题中唤起了对非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的强烈向往和追求，希望它们能带来一个更高经济效率和更好社会公平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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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20世纪的观念对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和生活贫困的劳动人民有着同样的吸引力。演讲者，在过去的100年里，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其他计划经济国家，无论是计划经济取代了发达国家还是落后国家，人们最终看到的都是思想和愿望带来的相反的结果。今天，我们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至少在目前，人类还没有找到一种比市场更好的运作模式，市场比一百年前更有决定性的作用。因此，每个人都同意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前提是法律制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市场是以法律制度为基础的。

从全球经验来看，虽然高增长率的经济不一定发生在法制经济中，虽然低收入水平的经济不一定是法制经济，但高收入水平的经济是发达的、现代的、以法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这也是过去100年的实践所解释的。这不仅在早期发达经济体如此，在新兴发达国家也是如此。这些经验事实也是我们比过去更聪明的地方。这不是一个偶然的事实。制度经济学理论告诉我们，市场不能自我维持，必须得到制度的支持。这些机构是什么？迄今为止，人类已经发现法律制度对市场是有效的，几乎是唯一有效的制度支持。这一判断正在成为另一种共识。

法律制度在市场经济中起着双向作用。一方面，帮助人们、消费者、生产者和投资者的自我约束能力是有限的。因此，它需要外部规则，即法律约束和产权保障。为了防止其他经济人的侵权，合同的履行也需要法律保护。经济环境的和平需要维持秩序，竞争性市场也必须有法律保护。我们说，没有法制就不可能建立一个开放、统一、竞争的市场。统一市场不是分割市场或地方保护市场，开放市场不是封闭市场，竞争市场不是垄断市场，有序市场不是混乱市场。所有这些只能在法律制度的基础上得以维持。

另一方面，在现代社会，政府对经济的行政干预也是使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重要甚至是主要障碍。特别是在计划经济已经到来的今天，如何防止政府对制度的任意行政干预，是建立政府权力清单并逐步缩小其范围的正确途径。所有政府权力都列在清单上，其他事项由企业、家庭和市场决定，这不利于市场准入。

因此，法律制度不仅约束经济人，也约束政府。当市场在法律制度下发挥决定性作用时，标志是政府和企业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当企业和政府在法律之下，我们才能谈论保持距离。如果政府凌驾于法律之上，企业凌驾于法律之下，结果只有两种，要么企业远离政府，要么企业接近政府，两者都不是保持距离。前者对企业来说不容易避开政府，而后者带来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除了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外，要充分发挥政府的作用，还必须建立在法律基础上，维护市场秩序。必须依靠法律约束、纠正市场失灵和适度监管。为了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我们必须依法征税，保持宏观稳定，依靠可预测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并通过公平的法律程序促进社会正义，所有这些都离不开法律制度。

要建设以法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发挥法制的决定性作用，需要注意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是思想的力量，它反映在积极的能量和消极的力量中。正确的思想带来巨大的道德能量，而错误的思想带来巨大的负面力量。中国古代法律思想代表法律，其核心思想是法治。我们已经被这种思想影响了很长时间，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论的法律体系。虽然我们今天谈论的法律概念和法律概念也强调法律，但核心思想是法治。它意味着社会的所有成员，包括个人、家庭、企业、政府等。，应该在统一的法律规则之下，没有人或组织可以超越这个规则，政府也不能超越这个规则。因此，法治并不意味着政府使用法律工具来治理国家和经济，但法治是包括政府在内的所有社会成员都要遵守的游戏规则和市场规则。

因此，要理解现代法律概念的本质，就必须摆脱我们传统思想中的法律是政府工具的观念，法律的政府工具论是法制建设的思想障碍。

二是制度的保证，尤其是制度设计的合理性。法制是一个大概念，具体实施必须有微妙的制度安排。例如，为了确保司法权和检察权依法独立、公正地行使，有必要将地方法院、检察院和行政区划的管辖制度适当分开。制度设计合理，行政权和司法权完全重合。在现行制度下，司法机关很难不受行政权力的干预，法律也无法约束政府的权力。另一个例子是，中国是一个大国，地方保护主义的倾向是很自然的，在不同的地方试行是一种政策。根本而有效的制度设计应该是一个两级司法体系，即中央司法问题属于中央政府，地方司法问题属于地方政府。例如，一个核心问题是，一个省生产的汽车不能在另一个省获得许可，因为这阻碍了大市场的统一，而这与问题的规模无关。它只与问题的性质有关，而民族团结思想的形成取决于这种制度安排。

第三，在企业家的推动下，市场经济是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生存的土壤，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是市场经济的积极推动者。在政府与企业的关系中，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仍然是制约企业的法律过多，制约政府的法律过少。企业家知道，在不完善的法律制度下，在政府官员和企业家的关系中，企业家是弱者，在金钱和权力的交易中，更多的情况是被迫的。但是，我认为在更高的层面上，企业家应该积极推进法制建设，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并将其视为企业家社会责任的一部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企业家的关注点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管理问题到后来的产权问题，再到今天的法律问题。这是时代的进步。

多年来，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和中国绿色公司年会坚持企业家的个人道德，坚持企业的道德是非，从事各种慈善活动，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然而，推动中国法制建设，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是企业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它应被视为企业家社会责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应成为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和中国绿色企业年会的社会责任之一。

最后，以上关于法律制度的决定性作用的话都是关于市场的决定性作用的，因为这是我们当前关注的焦点。然而，法律制度的意义绝不仅限于经济领域。在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中，有一句话比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更深刻，那就是促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在推进这一现代化的过程中，我相信法制也占据着核心地位。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仅仅依靠经济学家的知识是不够的，还需要法学家、政治学家和社会学家等各方面专家学者的智慧。但是，我认为，如果市场真的发挥决定性作用，如果法律制度开始发挥决定性作用，那么中国国家治理的现代化将大有可为。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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